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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评论│第3期
鱼水关系心灵睡过的地方简谱,及春暖花开
——李海涛(阿桃歌)诗歌创作谈
■黄焕新
值得点赞心灵睡过的地方简谱的“诗歌爱好者”
二十多年过去了!1993年初夏的一天,海涛通过广州某邮局给我寄来他创作的三首诗。那时他还没有用“阿桃歌”这个笔名。
就因那三首诗,海涛成了广东梅州市射门诗社第122号成员(诗社创办于1989年,至1995年底,已有成员165位)。为了确保诗社成员的创作水平不致参差不齐,诗社成立初期,就立了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想入社的,都得先寄三几首自己的诗作来看看,基础好的才吸收,一次不行的,可来第二次,第三次……海涛头一次就中了,相信他接到通知的时候一定很高兴,像是在迷茫中找到了自己的家那般高兴。我也跟他一样高兴,高兴的是诗社又添了一位生力军。
我这样说,让今天的人,特别是那些没有类似经历的人听来,会觉得“好笑”——不就是加入了个民间社团嘛,用得着那么上心?甚至认为我太过使劲了,有“黄婆卖瓜”之嫌。其实,我们当时的心情正是这样。我还想说的是,尽管那么高兴,但我们跟往常一样,并没有约他什么时候上酒楼或小食肆去干杯。那时还不太有这种风气,也因为我们是“君子”,“君子之交”嘛——“淡如水”。
海涛那三首诗,名为《叶与风》《少男少女》《你的泪》,没多久便刊登在当年8月中旬出版的《射门诗报》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海涛第一次发表诗歌作品,知道的是,它们中的《叶与风》一首,后来被选发于广东省作协主办的《作品》杂志。
海涛那三首诗的前面附有一段题记:“写诗跟做人一样,不要故作高深,也不要疯疯癫癫,更不能随随便便。写诗应顺其自然,不能勉强,该松笔时则要松笔,绝不要写下生涩的诗行。否则,就像爱情一样——强扭的瓜不甜。”
在谈到他的诗观时,他说:“揭露内心的黑暗,鞭挞丑陋的人性。”
前些时,我还读到他一首诗。诗中写道:“躲在一旁,掩嘴/偷偷地看着,你们的说唱/带给我会心的一笑,在暗处/我无法披上戏服,踏着音乐走向舞台”。
最近,他又在微信中跟我说:“我不会找题材有目的去创作……结合自己的心得体会和阅历,有所感有所悟地写。”
是的,这样写就对了。事实上,二十多年来,海涛一直是按着上面说到的他的诗歌主张写的,很少为某些貌似正确无误的条条框框所困,很少有心态上的焦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而是多凭直觉和即时感受,将自己想写又能写的东西抒于笔端,写出了许多短小精悍,感情色彩浓郁,有合适温度,能叫人接受,又能让人启开心智的作品,从而让读者自然而然地通过他铺就的诗歌之路接近现实,进入自己的心灵,也让他收到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回报——除有一百多首诗作刊登在境内外公开出版的十多种报刊、入选多部诗文选本外,还领回了一些有话语权部门颁发的奖品、奖状。鉴于他创作上的出色表现,和对诗歌事业的热心,对人的诚恳,还被一些官方、民间诗歌组织聘为责任人。
然而,他很谦虚:“我最多就是一个诗歌爱好者”,并经常这样提醒自己:“当一个人自以为是上帝的时候/他也同样自以为手中的一根火柴/就是这个世上唯一的光明”(《自以为是》)。如果这时要我来对自己的心情作个简单的“评论”,那么,我就说——我们没有理由不喜欢海涛这样的“诗歌爱好者”,也不能不敬重他这样的“诗歌爱好者”,而且还会在“评论”前面加个心形的“点赞”符号。
鱼与水的关系
海涛是上世纪90年代初,乘改革开放春风,从粤东龙川农村到了广州的。
二十多年,他走过许多坎坷之路,身体又不怎么好。但他始终与诗歌不离不弃,踩着它的韵脚,听从它的召唤,在它的意境中进进出出。这就像他在《我是谁》一诗中写到的情形相仿佛:“阿桃这个人,有点不可理喻/是一个与自己,有着代沟的人/他喜欢诗歌,又讨厌着诗歌/不可救药地,干着并不想干的事情。”实际上,他诗中说到的“他喜欢诗歌”是真,说“又讨厌着诗歌”是假。所以说真,是他的天性和从写诗中享受到的乐趣使然;至于那个“假”,不过是他的自我调侃而已。我想,什么时候,如果真有谁以这个理由、那个原因要他放下手中的笔,他不仅不会接受,反而会跟他过不去。信不信?——“只为你写诗/那怕只有一首/你读懂了,我就废了这支笔/你看过,却让我不必再写/折断的笔,刺入了我的十指”(《献给我的女人》)。那是钻心的痛呀!——不由你不信。诗中的“你”,从诗题看,应该是他的夫人。她所以那样做,如果是真的话,那她心里的“小九九”,必定是想让丈夫不要把身体和灵魂都出卖给了诗歌。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假戏真做。她原本就是可以在丈夫面前“耍娇”的人。
是的,他曾在“微信”中跟我说过:“等日子好过了,或许我就不写诗了”。海涛是老实人,我不怀疑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我想,他从说过的那一刻起,就不打算那样实行,换句话说是永远也做不到,不可能有“或许”。原因自然不是他的日子不会有好过来的一天(其实已经不错了),而是有他最起码的心愿做底:“我只能有诗,钱挣不到,但我最少应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诗吧!”不,不是一点,而是密密麻麻!
看海涛那些密密麻麻的诗,让我印象最深的有如下三种写法。
一是将看似很日常的某些现象,处理得很奇崛,很诡异,或说很悬、很怪,让你在轻松的艺术享受中,获得严肃认真的思考,比如他这首题为《小屋》的诗中写到的情况:“我一走进自己的小屋/就不想出来/因为一旦走进/我就成了最高统治者/就成了‘总统’//小屋里的布娃娃们/我想它们怎样就得怎样/要它们排队就得排队/要它们立正就得立正/要它们向左就得向左/要它们向右就得向右/要它们解散就得解散——//如果谁不听从/我就一脚把它踢开/或不予理睬/如果我中意谁/谁就会伴我左右/就能跟我一起同睡同乐//我一走进自己的小屋/就不想出来/因为一旦走出/就有走进别人屋子的感觉/就会像布娃娃们一样/——任人摆布随意”。 没想到,这个虚拟的总统和西方人选出的总统还真有点像。更开眼界的是,不是真总统的人却有总统的权力,一直在他们的位子上干着为所欲为的事。好享受呀!所以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的人就不想离开。离开就意味着权力的丧失,就会“像布娃娃们一样/——任人摆布随意”。诗中每个物象、意象的指向,每个细节的含义,恐怕没有人看不出来。境界啊!
二是将某些不便言说的事,有意隐藏在明白通晓的语言背后,让你去猜、去想,并十分诚心地希望你能猜到、想到。且看:“一朵花,很久以前的20年/被我用诗去描绘过,芳香过//20年的笔迹曾经鲜艳,刻划/笔尖,遗留着亮丽的香和丰润/一直缠绕着,被人遗忘的后半夜”(《一朵花总是开在一个老男人的梦中》)——把花当诗,就是后半夜还受着它的缠绕。初看此诗,我以为它写的是哪位诗歌作者创作方面的某种记忆,其实,再看才知它写的是“那种事”。“那种事”,在酒吧间或私下里说很便宜,甚至可以倒贴,可像海涛这样说就值钱了。它告诉我们,有些事,就比如这个文学创作回避不了“那种事”,应该怎样写才合适,才不致于让自己成为“黄色染缸”的制造者,既污秽了他人,又涂炭了自己。“下半身”、“垃圾派”一类的写作就是个教训——其生命力如昙花般短暂(这样说似乎亵渎了昙花的圣洁,罪过!),尽管它们曾在中国诗坛上鼓噪过一时。
三是给读者的想象力“留白”,将复杂的情况,包括人物的内心活动,处置得恰到好处,让人读着、读后,余味无穷。比如这个例子:“当你在昨晚的夜色中消失/再也找不到相遇的那座白房子/一直都极力想打开那扇窗/躺在地上的影子开始爬上树梢”(《 如风时光》)。这首诗写的大概是“我”对某个人的好感、怀念,或伴随而来的什么惋惜之情。诗中的“你”,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我”,也不一定是作者自己。昨晚,他们(就两个)有幸在月色下相会了,在那座白房子里。这都说得明明白白,对于相会时的具体情况,却说得似有似无:“ 一直都极力想打开那扇窗/躺在地上的影子开始爬上树梢”。是的,这事如果“认真”铺张开来,是很有意思的。但没有必要了,“认真”起来,反而会堵塞了读者的想象通道。诗歌是诗歌,不是小说、散文,更不是报告文学。诗歌有它自身的要求,不能结结实实地写,作者没权利去改变。实际上,诗中写到的“白房子”、“ 那扇窗”、“树梢”都是意象,而不是实指。此类情况的此种写法,在海涛的诗歌中占有相当分量,有兴趣的读者,不妨找来读读,或许会享受到比海涛希望给你享受的美意还要多,还要过瘾。
海涛和诗的关系,实际上是他在《水》一诗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关系:“水能救活一条鱼/也可以淹死一条鱼/比如,你是水/我是鱼”。读者看到的这条“鱼”不仅被“水”“救活”了(好一个“救活”),而且活得很好,一直在“水”中游来游去,不时还激起点点或大或小的浪花,煞是好看,令人羡慕。
用心营造的诗歌语言
诗歌是语言艺术。可以说,就其丰富性、艺术性而言,没有哪一种文体语言能与诗歌语言比肩,也同样可以说,好的诗歌必定有好的语言。
好的诗歌语言,不是准确、严谨、干净、质朴、合符逻辑、有节奏感等一般意义上的标准所能涵盖的,而是要有作者独到的审美视角、独有的表达方式。唯一性,或说排它性,是它的主要特征,具有“专利”属性,他人只能欣赏,不可模仿,一模仿就可能出马脚。
海涛的诗歌语言,虽然还不能说达到了我所说的那种境界,但他始终是怀着那个目标,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的。这是你我都看到,又有过一次次赞扬的事实。
出于内心的热爱和理解,海涛在诗歌语言的运用上,就像谁跟谁谈恋爱一样,是很用心,很用情的,也积累了不少经验。从他诗歌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看,我觉得他的经验是,既不媚俗,也不置它们于高寒之处,具体来说,主要有如下六个方面。
一是提炼关键词语:“每次起床来都是白天/原来黑夜又被我睡了”(《秋日》)——因“黑夜又被我睡了”一语的出现,本是很常识的一个自然、生活现象,瞬间便鲜活起来。否则,说了也等于没说,甚至有撩拨读者智商的嫌疑。
二是让形象生动起来:“倒春寒佝偻着经过桃花林/一树树枝头长满白胡子/咳嗽的风声传出去了好远/片片花瓣才粉红着纷纷落地”(《错季》)——佝偻的“倒春寒”、“长满白胡子”的树枝、“咳嗽的风声”,形象生动,合乎情理。
三是改造词语的原有属性、含义、功能:“一个梦,用耳朵听”(《风和云》);“街灯,在黎明之前/转身离去/光线在雨水的浸泡中,发芽生根”(《守候你的花枝招展》)——这些不可能在生活中出现的事(耳朵听梦、风的阴影追赶太阳、光线发芽生根),一经改造,便成了可能。又如:“曾经你也属于/那一个绿/现在你用另一种色彩/打动我/捕获我的眼睛(《收获一片金黄》);“20年的笔迹曾经鲜艳,刻划/笔尖,遗留着亮丽的香和丰润”(《一朵花总是开在一个老男人的梦中》)——色彩捕捉眼睛?笔尖刻画笔迹?通过这些主客颠倒的词语搭配,一种不寻常的艺术效果(陌生感)便出来了。
四是不忌使用口语:“我今天郑重决定/把夫人再送去/广东第二师范学院深造/我知道,自己要想做村主任/首先要让她成为老师”(《决定》)——海涛这首诗,应该是根据当时的一个热点新闻写的(那个热点新闻是:比新当选为法国第8任总统马克龙年长25岁的夫人布莉姫,原是马克龙上中学时的教师)。其语言,似乎与我们平常说的话并无区别。但读来情趣盎然,特别有幽默感。
五是巧用短语、断句:“一缕清风,乍暖还寒 /你轻轻的经过,叶子 /一路张望,一只候鸟 /带走了,所有的目光。”(《相伴一片绿》)——这些语言,碎片、经济、动态,勾画出一幅幅现场感强烈的画面,可看、可触、可感。
六是追求意境的朦胧:“触摸到了一层余热/习惯性地弹回了能够传递温暖的地方/冰冷的牛仔裤和它的厚度/神经质地悬在空气中”(《空椅子》)——意象、语境的快速更替,造成诗意上的朦胧美感和读者快节奏的享受,具有指代的模糊性。这种处理方式在海涛的诗歌创作中比重虽然不大,却让人印象深刻,也算得上是一种追求。好不好,见仁见智。
诗歌语言作为感情载体,诗歌创作的重要工具,运用得好,可以让诗人更好地完成他的诗作构思、意境创造、情感抒发;对读者而言,会得到更多的愉悦和感悟。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前些时候在《深圳特区报》上看到的一则消息。该消息说,微软公司研发的机器人“小冰”,“以1920年以来519位中国现代诗人的数万首诗歌为训练素材,经100多个小时的10000次训练之后”,已写了一年多时间的诗,并出版了它(不是他/她)的第一本诗集。初知道这事,我有点耸动:“小冰”一类的机器人要来抢诗人的饭碗了!但再回过头去看看我前面举到的海涛的那些诗歌语言,也就不觉得什么——那是不太可能的事。因为机器人没有灵魂,没有灵魂的它/它们,又怎能写出带感情色彩的诗来呢?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你们也这样认为的话,那就无需有我先前的那份担心。海涛深知其奥秘,觉得要有佳篇,就得在诗歌语言的运用上作出自己的努力。海涛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满足了你我的“视野”期待
有人说,海涛的视野还不够开拓。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视野是无边界的,作为写作者,能根据主、客观实际,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给它深耕细作,争取尽可能好的收成就可以了。实际上,再有能耐的诗人都有其局限性,如果不懂得舍取,眉毛胡子一把抓,反而会有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尴尬。
所谓的“视野”,如果指的是选材的话,那么,在我看来,海涛的视野还是不窄的。二十多年来,他除了写有我上面举到的,和未有举到的大量类似题材的作品外,还写下不少有关时政、伦理道德、城市气象、家乡变化、思乡之情、自然风光、抗灾赈灾、历史名人、好人善事等等紧贴现实,亲近大众的诗作。如《感应》《 城市逆光》《煤说》《禁摩,我将悠闲地仰望着广州的夜空》《一幅震撼人心的抽象画——沙兰手记》《春分——写给山东聊城被辱的母亲》《劳动——悼汪国真诗人》《孔子》《屈子》《村庄》《麻布岗之恋》《乡愁》《小长沙的一场秋事》《千里之外》,等等。
海涛这些诗,在我读来,并不是为名利而写,也不是为某种指令而写——尽管它们中都有具体人名、具体事件、具体地方——而是为自己的认知,为自己的良心所写的。它们的到位,既满足了某些人的“视野”期待,也填补了包括我在内的一些读者的思维空档。总的来说,它们有如下三点最为明显的表现特征。
一是从小小的事件入手,以剥竹壳般的方式,一步步抵达问题的核心。2006年6月10日,我国黑龙江省沙兰地区暴发了一场特大洪灾,泥石、河水顷刻间冲进了一所小学。有些学生在生命尚存的最后时刻,本能地伸手往教室的墙壁上抓,但什么也没有抓到,被洪水冲走了。冲走的学生有100多名。洪水退了以后,人们看到了他们留在墙壁上一直往下滑的一个个巴掌、手指印痕。那些印痕,被海涛称之为“震撼人心的抽象画”。面对这样的“画”,海涛凭他的敏感,以第一时间写下了《一幅震撼人心的抽象画——沙兰手记》这首诗。诗中写道:“画面中小苗正努力地/向着阳光生气的地方挣扎/挣扎着向谁诉说他们的遭遇和对洪水的的恐惧/诉说着他们对生命的向往和无奈/诉说着他们对某些事情的无知和不解/伸向向上的地方/向上的地方是天空、白云、飞鸟……”。这些诗句,在我读来,至少抒发了海涛这样的思想情感:一为怜悯,对生命的敬畏;二为控诉,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三为责任,如何避免类似的灾祸再度发生。我越读越觉得悲伤,真是想哭的意思都有!
二是以自己的切身体验,给外界传递低层人的诉求。从2007年元旦那天开始,广州全市街头再也不能有摩托车行驶。这一禁令,给市民生活带来许多不便,让多少人陷入困境,海涛就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但他没有因此而捶胸顿足、大声吆喝,而是不绷着,不努着,不假装正经地站在诗人的低处,以客观实际,真诚地诉说自己和许多人的故事。来看他这首诗:《禁摩,我将悠闲地仰望着广州的夜空》(部分):“虽然我不得不想起我从前在辛劳中的喜悦/虽然我不得不回忆起我从前匆忙时的充实/虽然我不得不天天都要回到家中给三个小孩做饭”,“哪怕我那强直的脊柱不得不使我的脚步产生障碍/我不得不把跟随自己十多年的摩托车在生活中提前报废/小型汽车可以代替我的脚步/但我的步伐赶不上它的提速”。看过此诗后,也许有人会不同意我的观点,说,如此轻描淡写,海涛还算是一个诗人吗?算,怎么不算呢?他这首诗是用反讽手法写的,难道没看出来?其用意在于提醒——那是关系到一个城市千千万万人的民生大事,做决定容易,收摊子难,随便不得。其实,这才是一个诗人对待與情应有的品德、修养。我们没有理由去指摘他。据说海涛这首诗投出去以后,还被南方报业集团旗下的《南方都市报》刊登在该报的“社论”版上。可见其价值之高,意义之大,影响之深。
三是通过事件的剖析,引发读者对某些社会问题的深层次思考。2016年5月,渤海岸边的山东省西北部聊城地区发生了一宗某黑社会组织以催收欠债为名,纠集了18位社会闲散人员,用多种让他人难以想象,说都说不出口的极其下流的手段污辱当地某女企业家,及其后接连发生的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针对该事件的前因后果,海涛以极其沉痛的心情写下了《春分——写给山东聊城被辱的母亲》一诗。该诗视野开阔,对存在于上至政府、法律,下至基层执法人员、普通百姓等诸多问题都有所涉及,字里行间,充盈着海涛复杂的思想情感:“‘雷不发声,诸侯失民.’/‘雷不始收声,诸侯淫汏’/‘蛰虫不培户,民靡有赖’/‘水不始涸,甲虫为害’/小民痛哭掩卷!!!”这自然也就能引发读者对某些社会问题的深层次思考——“那些人”如此猖狂,人性哪里去了?也令人感慨——我们一再强调的法治社会建设依然重任道远!这是海涛诗歌“视野” 拓展的又一次延续,借用我们能经常听到的某种“辞令”来说,就是海涛有关的创作立场是明确的、一贯的。
一幅“春暖花开”的图景
此文写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但有些问题我还想借这个机会说说。
世界在变化着,我们的生活也一直在变化着。这为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许多机会,就看我们的作者如何面对,如何接受了。
有人说,人快乐的时候就会歌唱,那怕口不唱心也要唱。哪还用说?我要说的是,假若碰上不快乐的时候呢,还唱不唱?唱什么?如何唱?
许多人的经验证明,要想事业上有所建树,有大的作为,就得沉得住气,少些焦虑,就不能因循守旧,要有创新精神。作为提供精神能量的诗歌创作更应该如此。捷径肯定有,但那是“聪明人”为自己设计、建造的。我们是不是大体上也有这种认识?
前些时,有部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在我们家门口上映,据说很火,让许多影院访佛进入了“新时代”,赚得笑逐颜开。我遗憾没去看。去看过的一个友人说,那电影说的是一个励志故事,故事中的人物境遇,是成千上万人处境的缩影。我特别听明白了他说到的“缩影”一词。按词典解释,“缩影”是比喻能代表同一类型特征的具体而微的人或事物。我由此想到,文学作品,自然也包括诗歌,都应该这样写,我们是不是这样做了呢——仅仅是自身的缩影,还是同一类型特征的人(或事)的缩影?
我们常常谈到国家情怀、腐败的危害、体制的官僚、分配的不公、人的尊严、情感的冷酷……作为“言志”为荣的诗歌作者,面对如此情况,该如何发挥自身优势,让它们最终走出困境助一臂之力?
海涛是勤勉的诗人,也是还有许多上升空间的诗人。我上面提到的问题实际上是泛泛而说,而不是对哪个具体人说的,但我想,会有一些人愿意回答的,也一定会回答得令人满意。海涛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曾在他的一首诗中写道:“扪心自问,除了肤浅的文字/我们在灾难面前无关痛痒的表述/笔尖里的泪和血流干了吗/我们错过的灾难实在是太多太多/在一场又一场的灾难面前/我们不应该是庆幸自己还活着”(《错过灾难》)。他这首诗虽然与我上面说到的问题无关,但其精神是可以相通的。
每年的365天,海涛都是当它们为“今天早晨”来过的:“今天早晨,晴朗/初冬的阳光,暖暖的,一早便透过你的枝丫/轻抚,我的脸庞仰望你,正与我一起/享受阳光,在这刚刚开始的季节/你尚未,落叶/我会守候,你一片一片/渐红的到来,将在严寒中/俯身,一片一片拾起/你的全部,储放在内心“(《初冬的早晨》)。阳光正好!我们是不是可以将诗中的“你”视为海涛笔下的诗歌呢?
“从发芽到抽枝/从开花到结果/我们错过了其中的过程/我们错过了瓣飞蕊残的凄惨/ 我们错过了一场又一场的灾难/我们不要再错过用诗歌去记载”。对错过的事尚且如此,那对发生在眼前的丰富多彩、变化万千的事就不用说了。海涛在给自己加压!
此刻,又不仅仅此刻,还有过往,更有将来,我眼前清晰地展现了一幅这样的图景:“有人经过,喊了一句“海子”/我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彼此打了个照脸,都很陌生/但,我们都感觉到了春暖花开”(《海子》)。这幅图景是海涛绘制的,版权是属于他的,但不影响愿意欣赏它的人欣赏。
我正是这样的一位欣赏者。
定稿于2017.6.13 深圳市东乐花园
《十年射门》是黄焕新主编的第三本射门诗社集体社员诗歌作品集,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精装本。
评者简介
黄焕新,1941年生,广东梅州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梅州市射门诗社、《射门诗报》创始人。曾主编《最初的金黄》、《第二金黄期》、《十年射门》等多部诗歌选集。著有诗集《夜行车》《感情组合》《心灵抵达的地方》《我的梅州》,小说集《大道,大道》,散文集《去看一棵树》,另有一部诗集和一部文学评论集待出。
阿桃歌简介
阿桃歌,男,原名李海涛,广东龙川人,诗歌爱好者,70后,现居广州,自由职业者,现习写四行微诗为主。参加1993年《儿童文学》举办的全国性“想象征文”大赛中获得二等奖。诗作和简介曾在《河源日报》、《华夏诗报》、《射门诗报》、《广东职业技能》报上分别附诗家评论文章作专栏推介。诗歌作品散见于国内外报刊,及一些诗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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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插图来源于网络,其他由阿桃歌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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